城墙被用尽一切手段加厚、加高,缝隙被敲碎的石块和稀薄的泥浆疯狂地填补,如同一个衣衫褴褛却竭力抱紧自己的濒死之人。
而在关外,匈奴连绵的营盘如同沉默的黑色海洋。
死寂中酝酿着令人窒息的狂暴。
整个草原部落都在沉默中调集力量,狼群般的眼神死死锁定着那座伤痕累累的孤城,等待着那个致命一击的最终信号。
关隘内外,风雪苍茫,唯有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在无声地弥漫、挤压,共同丈量着这血色前夜的短暂和平。
风雪愈发狂躁,如同无形的巨手,要将这七百疲惫的铁骑彻底摁死在莽莽雪岭之中。
积雪深可没膝,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
队伍的速度无可避免地慢了下来。
左丘伏在马背上,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将他的灵魂震出这具枯槁的躯壳。
冰寒刺骨,连日拼杀、长途奔袭带来的巨大消耗,终于在这极寒与伤病的双重侵蚀下彻底爆发。
伤口的钝痛早已麻木,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铺天盖地的疲惫却无孔不入。
他的意识开始像雪花一样飘散,上下眼皮沉重地合拢,又被仅存的一丝意志强行撕开。
冰冷的雪花扑在脸上,却奇异地化作了老家小屋那温暖的橘色烛光。
恍惚间,他仿佛回到了那个狭小却挤满温情的陋室。
摇曳的烛影下,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花袄的小小身影,正伏在桌角,双手托腮,一双明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。
“阿哥——”清脆的声音仿佛穿透了风雪,“等以后你当了大官,可要给我买好多好多甜甜的桂花糕呀!”
左丘心头一暖,艰难地扯动嘴角,仿佛真的能揉到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:“好……好多好多……把阿哥的俸禄都给你买……”
“那还要红烧肉!大块的!”
“好,大块……大块的……”他喃喃着,眼眶却莫名被一股热流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