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,这位叶钊叶大人,还抱有幻想,心存侥幸,以为凭着自己那份聪明劲儿,凭着果断的性子,等到了北疆,一定会走出困境,东山再起。
他太过自信,也太过自负了。却没有想到,嫡次子的遭遇,让他头一次认清了眼前形式,可能是倾尽他所有力量,也无法逆转的结果。他原以为,自己施点好处给这些押送官吏们,他们肯定能网开一面,给自己行个方便。所以,自打出了京城,他并没有太多的悲观,甚至还认为,自己必然会在逆境中崛起,给儿孙们带来一片光明的前程。即使做不了官,但当个富贵人家的子弟,享受荣华富贵生活也不错。叶钊一路就是用这种想法激励自己,鼓励自己坚持住。然而,现在,现实生活中的糟点,可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啊。他……在京城这几十年,过得顺风顺水惯了,所以,才有了流放后的不切合实际的梦想。“爹……爹,我难受,难受啊。”叶文德躺在叶峰的怀里,痛苦地哀嚎,忽然就清醒了,“救救我,救救我啊,我不想死,我不想死。爹,是……是,是二叔他们来索命了。我看见二叔二婶了,他们……他们说,咱们全家都不得好死。爹……救救儿子。”叶高氏眼瞅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痛苦成这样,也是泪水止不住地滚淌。可是面对这样的难境,她一个妇人是有心无力去改变的,只能仰天长嚎,“报应,报应……都是报应啊。老二,老二媳妇儿,你们放过孩儿他们吧,啊?他们是无辜的啊,孩子们都是无辜的。”“无辜?”肖恒与众押送官吏们闻言,嘲讽大笑,“你这妇人说话,好没道理啊。怎么滴,你们家孩子受到惩罚,就是无辜的?那……原来的秀才公一家子就该死吗?之前我们好像在京城听到有人说,你相公和你婆婆害死真正的叶峰的时候,他的孩子,也都才六岁,三岁这般大。蠢妇,你们害死他们爹娘,害死他们这小的孩子,怎么不说无辜了?嗯?这会儿你说无辜?你觉得你们叶家这三族的人,都是无辜的?如果这个叶钊不害死他的弟弟,那荣华富贵就是人家的。可他害死了真正的叶峰,为了不引起你们叶家族人的怀疑,也为了得到这些人的庇护,才不惜许以诸多好处,让他们一户户跟着借光,闭上那张嘴。你们真当这叶氏族人没有怀疑过那个叶峰的真正死因?没有怀疑那两个孩子到底是生是死?可面对叶钊许下了泼天富贵,又有谁能良心发现,帮叶峰全家伸冤?为他们主持公道?哪怕是一句话也算是有人情味儿了。但是,你们都没有,没有人站出来,所以,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叶峰的富贵,踩着他和他妻子孩子的血,啃噬着他们的骨髓,那你们说,你们今日的报应,还是无辜的吗?”肖恒横眉立目,凶神恶煞一般,一流气儿将这段背了一路上的“台词”给放射出来,喷了叶家全族人一脸吐沫,他自己也累得够呛。 “娘的,累死老子了。”谁能理解他这等没读过几天书,却为了前程,被迫营业的苦楚啊?离开京城之前,仉明陆仉公公趁夜黑,找到了他,给了他一张写满字的纸。仉公公原话是这么说的,“肖副差,多余的话别问,问咱家也不懂是怎么回事,无法告诉你为什么。所以,你押送叶家那帮人去北疆,路上好好照顾他们就行。只要叶钊不死,其余的人,你看着办。另外,这张纸上所写,你好胜背诵下来,待到叶家哭嚎苍天不公,他们所受之苦是无辜的时候,你就将这上面的话,以严词厉色之态,说给他们挺。要一字不落的那种哦。咱家可把你升迁的机会送来了,能不能接住,能不能接的稳,就看你自己了。放心,不让你做什么出格的,只要是大南朝律例范围内的死亡什么的,没人会追究你的罪责。”肖恒原本见仉公公来,心里是七上八下,又惊又喜呢,闻听是让他办事的,顿时心里安稳了,急忙表忠心,“请仉公公放心,这事儿,交给属下去办,绝对不会让你失望。”就这样,肖恒对着满字的纸张,一边无可奈何地昏头胀脑,眼前发花,一边又不得不默默背诵。等他背熟了,也暗地里演习了数次之后,就迫不及待等着叶钊这个老小子开口含冤,开口叫无辜了。结果,叶钊这个老狐狸,忍他人所不能忍,居然路上没起幺蛾子,一直默默隐忍,暗自算计着以后的路。肖恒着急了。如果叶钊一直没动静,那仉公公给的任务完不成,他怎么有脸回京城?怎么能踩着叶峰的肩膀提升自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