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怕。`优-品~晓_说/徃\ *首`发!当医生谁都治,不管红的白的,治得好积一分德,治不好只能怪命。
大哥不愿待在土医生家中,让他们设法送他走。白军还在这一带“清剿”,来来去去,一旦听到风声,进村搜查,他活不成,连累医生一家也脱不了干系。
朱畚箕问:“你想死啊?”
大哥伤成那样,能往哪里送?红的跑得不见影子,难道送到白的那里去?朱畚箕年纪不大,却有主意,她跟父亲商量,让自己的聋子弟弟帮忙,用一架竹椅把大哥抬走,于半夜无人之际悄悄送到村子后山藏起来。后山是村人祖宗的墓地,山坡上有一些老墓塌了,墓洞里空空荡荡,可以藏得下人,足以挡风避雨。大哥在山地打游击,什么样的宿营地都住过,钻墓洞却是头一回。
说来也险,大哥藏进后山墓洞的第二天,一支保安队进驻村子,封山进剿,朱畚箕家住了一个班的士兵。保安队在村里一共驻扎五天,五天里,朱畚箕每天都找个机会悄悄出门,到后山给大哥换药,送吃送喝。\暁.税`C!M`S¨ !芜¨错·内′容^她告诉大哥自己挺害怕,白军把村里人看得很紧,她出门就像做贼似的,感觉好多眼睛盯着她。
大哥怕不安全,交代她不要再来了。
“你怎么办?”她问。
“你不要管。”
第二天她又悄悄到了后山。她在家里坐立不安,总觉得墓洞里的人伤口在化脓,肚子饿扁了,人快不行了。咬咬牙还是冒险偷偷跑来。
有天送饭时,住在家里的一个兵起了疑心,在后边尾随。朱畚箕在后山墓地里兜圈子,把大兵转迷糊了,这才钻进大哥躲藏的墓洞。大哥一看她满脸惊吓,心知不好,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墓洞里,大气都不敢出,一声不吭,静悄悄一直坐到天黑。听听四下里没有动静,除了乌鸦叫,鬼都不出声,朱畚箕这才起身,偷偷回家。
次日一早保安队突然开拔,离开了村子。
朱畚箕跑到后山,对大哥说:“昨天真把我吓死了。”
她跟大哥非亲非故,本可不必多管,但是心里实在放不下。?s-o·s^o¢x!s!w*.*c·o+m+从大哥血淋淋抬进家门那天,她就非常不忍。她父亲眼神不好,大哥背上的弹片还是她从骨头缝里硬拽出来的,她看到大哥大汗淋漓,陷于昏迷,知道他一定疼死了,但是不叫一声。她没见过这么硬的汉子,没见过伤成这样的人还能活转过来。
大哥说:“不是我命大,是我碰上你了。”
他告诉朱畚箕,如果命不该死,活下来了,他要娶她。他俩心惊胆战躲在墓洞里,只怕被外头的大兵发现那时候,他听到她的心在怦怦跳,他忽然认定了。
她笑:“我愿意吗?”
“你愿意。”
“你拿什么娶我?这个死人洞?”
大哥给抬进他们家时,满头满身是伤,只有两只脚光溜溜不带血迹。大哥的脚板大,脚皮厚,赤裸裸露着十个脚指头,让她一下子记住了。闽南乡下人劳作水田,加上贫穷,农人很少穿鞋,来来去去都打赤脚,有如山间猴子。红军游击队看来也差不多,弄双草鞋穿都难。
大哥说总有一天他们不必再打赤脚,也不必在墓洞里躲藏,他们会取得胜利,那时候他们会有鞋子、房子,有地,有牛,什么都会有,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。他们受伤牺牲就是为了这个。
大哥在墓洞里藏了近一个月,身体稍微恢复就离开,重返红军游击队。他让朱畚箕等着,他一定会回来娶她。
1936年底西安事变爆发,其后国共两党开始谈判,停止内战,一致抗日。隔年初夏,由于无法与上级取得联系,大哥那支游击队的领导与围剿他们的国民党部队谈判,达成停火协议,游击队先就地改编为抗日义勇军,待联络到上级后再定去向。几天后七七事变爆发,全面抗战开始。大哥他们奉当局之命,穿上人家提供的军装,离开游击区来到山下一座县城集中,驻扎于城中大庙里。次日清晨部队到大操场集合,号称点名发饷,却不料被预先埋伏好的国民党部队团团围困。
大操场周边十几挺机枪虎视眈眈,杀气腾腾,由于寡不敌众,力量悬殊,打起来将全军覆没,游击队领导命令大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