涌,己经完全黑了。乌云提前和家里打好招呼了,在学校练琴会晚回家。她低头给司机发消息,让他来接自己。
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乌云的脚步渐次亮起,又在身后逐盏熄灭。下楼时,木质楼梯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。
一缕琴音飘来,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过丝绸,《广陵散》的泛音在夜色里晕出涟漪。
乌云不自觉地放慢脚步,让鞋跟避开那些特别容易出声的台阶。
循着琴声来到二楼拐角的民乐教室。$白@马D书D院#?{ $~.首?^\发#??门虚掩着,暖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漏出来,在走廊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。
乌云站在门外,透过缝隙,看见周岑独自坐在琴桌前。
他微低着头,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。半垂着眼睑,左手吟猱,右手勾挑,衣袖随动作滑落,露出腕骨分明的线条。
周岑抬头,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门口站立的乌云身上。
“要进来听吗?”
乌云怔在原地,轻声问:“可以吗?”
周岑抬眸专注看她,唇角微扬:“嗯,当然可以。”
琴案旁有着一方空位,乌云走过去,轻轻坐下。
古琴的木香随着他的弹奏幽幽传来。他重新拨动琴弦,音色沉而润。
乌云发现他的手腕内侧有一颗褐色的小痣,若不仔细看,几乎看不清。
乌云忽然想起暑假的乐理课,老师随口说的那句“琴者,禁也”。
可此刻的琴音却如此鲜活,像是挣脱了所有束缚,只余下最本真的颤动。
周岑的指尖在某根弦上轻轻一压,余音袅袅,久久不散。
他侧头看向乌云:“我见过你。”
他的语气笃定,“开学报到那天,”他指尖移开弦,“你拿着一幅蝴蝶版图,对吗?”
乌云对上他的眼睛,此刻近距离看去,才发现他的瞳色比想象中更浅,像是被时光忘记打磨的水晶,晶莹剔透。
“对,蝴蝶也是《梁祝》宣传图上……”她点头,发现自己说漏了嘴,又猛然顿住了。
周岑察觉到她的不自在,接过话:“没错,也是《梁祝》的宣传图上的蝴蝶。”
他又对她笑了:“阿波罗绢蝶。”唇角微扬,“是我最喜欢的蝴蝶。”
乌云眼睛倏地亮了起来:“真的吗?”她不自觉地向前倾身,“你也最喜欢这类蝴蝶?”
周岑从书包取出一个皮质笔记本,翻开其中一页。里面夹着张照片,蝶翼薄如绢纱,正是阿波罗绢蝶。
乌云从手机相册翻出张照片:“我收藏的这个版本!”
屏幕上,同《梁祝》乐谱封面一样。
两人低头比对着照片。
“你会来看我的演奏吗?”周岑很突然问她。
乌云张了张嘴,她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。
周岑也感觉出了自己的冒昧,可他不知道为何,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。
“小姐,我到了校门口了。”司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。
“好,马上来。”
挂断电话,乌云站起身,转头看向周岑:“我该走了。”
周岑点点头:“路上小心。”
走到门口时,乌云停下脚步:“你的演出,我会去的。”说完,她不敢去看周岑的神色,急忙跑了。
走出大楼时,乌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。
二楼那扇窗仍亮着灯。
校门口,老司机己候在车旁,见她出来,连忙接过书包:“小姐今天练到这么晚。”
“嗯,”乌云钻进后座,“练着练着就忘了时间。”
忽然想起什么,她从包里取出那件深灰色外套:“陈叔,等会儿把这个送回程家吧,程度言落下的。”
“好的好的。”老陈接过外套,小心地放在前座。
乌家别墅灯火通明。刚进门,乌父就迎上来,心疼道:“云云,怎么这个点才回来?吃过饭没有?”
“还没,但我不饿。”
“胡说!”乌母从厨房出来,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,“张姨刚热好的山药排骨汤,快趁热喝。”
乌云被按在餐桌前,热汤的香气扑面而来。她低头搅动着汤勺,拗不过父母还是喝完了。
乌云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发呆。
今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,琴房里昏黄的灯光,周岑抚琴时低垂的睫毛,还有那只阿波罗绢蝶标本的照片。
“坏了,忘记告诉他我的名字了。”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