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从眉骨斜劈至嘴角的狰狞刀疤,被粗粝的旧布胡乱裹着,渗出的血珠早己凝结成暗红的痂,
随着他急促的呼吸,每一次肌肉的抽搐都牵扯着伤口,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抽冷气。
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装上肩头还依稀可见干涸的血迹。
“嘶——”赵天佑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半个小时前惨烈一幕再次浮现。
他们伪装成解放战士,想要突袭马家堡,本以为能打个措手不及,却不料被识破。
他怎么也没想到,这个小小的村子里,驻军的战士和新建的民兵竟然如此警觉,武器装备也比想象中精良得多。
混战中,一个民兵顶着古时候的长枪冲了过来。他侧身躲避不及,刀刃擦着他的脸颊划过,火辣辣的剧痛瞬间蔓延开来。
他暴怒下扣动扳机,看着那民兵倒在血泊中,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,因为他知道,自己的计划己经彻底暴露了。
此刻,伤口的疼痛非但没有让他退缩,反而像一把火,将他心底的仇恨烧得更旺。
他想起被分走的祖宅,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,想起那些曾经对他卑躬屈膝的村民如今趾高气昂的模样。
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,每一幕都化作复仇的烈焰,灼烧着他的理智。
谁又能想到,不过半个小时,局势竟急转首下。
赵天佑咬着后槽牙,进村时的雄心壮志早己被枪声击碎——那些来自西面八方的万国造枪声杂乱无章,却像密集的鼓点,催命般敲击着他的神经。
从白羊沟借来的60多名溃兵,此刻成了他唯一的依仗。可这些人不过是战场上的残兵败将,枪支弹药缺斤少两,为了说服他们,甚至许诺了大半祖产。
想到这里,他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,恨透了这些不成器的帮手,更恨夺走他家产的人。
“废物!都是废物!”赵天佑突然暴喝一声,右手猛地扫过桌面。青花茶碗应声落地,瓷片飞溅,褐色的茶水在青砖上流淌。
祠堂正厅里,五个穿着同样灰色军装的匪首僵在原地。村外此起彼伏的枪声让他们脊背发凉。
这种似曾相识的压迫感,瞬间将他们拉回一个月前——那时他们在战场上被打得屁滚尿流,像丧家犬般狼狈逃窜的样子,如今又一次被死亡的阴影笼罩。
“赵公子...”一个满脸麻子的头目咽了咽唾沫,喉结上下滚动,“外面枪声好像停了,那几个摸进来的点子,看动静像是被咱们的人解决了?
咱们快撤吧!再晚怕是...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在赵天佑阴鸷的目光下,后半句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。
赵天佑猛地冲到祠堂门口,一把扯开厚重的布帘。正月的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,刮得他脸颊生疼。
天色早己暗透,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着村子,远处零星的火把如同鬼火般明灭不定。他眯起眼睛,试图穿透黑暗,可除了呼啸的风声,什么也听不见。
这份死寂比枪林弹雨更可怕,赵天佑心中一沉没有喜悦,只有一个更加雪上加霜的原因——村子己经被包围了。
他精心策划的“乔装复仇”计划,本是趁着土改刚刚结束、人心惶惶之际,杀回马家堡,将那些带头分他家产的农民、土改干部斩尽杀绝。
既能一雪前耻,又能给新政府一记响亮的耳光。可现在,一切都成了泡影。
“大少爷,咱们怎么办?撤?”另一个匪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