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纭没有回头。·兰`兰+文*学? *无+错_内\容!
这世上,还敢主动接近她的人,只剩一个。
“住在这里,习惯吗?”苏俊的声音响起,平淡无波,像在讨论天气。
程纭转过身,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,身体站得笔直,像一杆随时会断裂的标枪。“托你的福,体验了一下人间疾苦。”
“我以为,你早就体验过了。”
他的话意有所指。程纭的呼吸停顿了一瞬。
苏俊走近一步,昏暗的楼道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。“我来,只是想问你一句话。”
“说。”
“后悔吗?”
程纭笑了,笑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。“后悔?苏俊,我该后悔什么?后悔当初没能让你们苏家消失得更彻底一点?还是后悔没让你死在那场意外里?”
她的用词恶毒,每一个字都淬着冰。这是她最后的武器,也是她唯一的盔甲。
苏俊并不动怒。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,那是一种看穿了所有虚张声势的审视。“你说的意外,是指苏天昊的车祸吗?”
程纭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苏天昊。
这个名字,像一根深埋在她血肉里的刺,被他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,带出淋漓的血。/l!u~o-l¢a+x!s_..c¨o^m/
“看来你记得。”苏俊继续说,“他很爱你,程纭。爱到愿意为了你,放弃苏家的一切。而你,是怎么回报他的?”
“闭嘴!”程耘的声音第一次失控,“你没有资格提他!”
“我没有资格?”苏俊的语调里终于有了一丝嘲弄,“那个躺在病床上五年,最终在绝望中停止心跳的人,是我的哥哥。你说,我有没有资格?”
程纭的身体晃了一下,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着,指甲掐破了口袋的内衬。
“你今天看到的,只是一个开始。”苏俊丢下这句话,转身离去。他的背影融入夜色,如同从未出现。
程纭独自在楼道里站了很久,直到四肢冰冷麻木。
她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屋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。她发疯似的冲进卧室,从床底拖出一个尘封的保险箱。
颤抖着输入密码,嘀的一声,箱子弹开。
里面没有珠宝,没有现金,只有一份文件。
她拿出那份文件,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黄。
婚姻关系终止及财产分割协议
甲方:苏天昊。
乙方:程纭。+w^o\s*y!w..′c-o¢m+
这是她当年亲手草拟的。她看着上面的条款,每一条都精准地维护了她的利益,将苏天昊当时能够动用的资产,以“青春损失费”和“精神补偿”的名义,划到了她的名下。
这就是她扳倒苏家的第一笔启动资金。
她曾为这份协议洋洋得意,认为这是她“早有预见”的证明,是她比所有人都聪明的证据。她告诉自己,是苏天昊太天真,是苏家活该被淘汰。
可现在,苏俊那句“他很爱你”,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回响。
她忽然记起苏天昊签下这份协议时的样子。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问她:“纭纭,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?”
她是怎么回答的?
她说:“是。天昊,这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。”
多么可笑的谎言。
程纭将协议死死攥在手里,纸张被她揉成一团。她想证明自己是对的,她必须是对的。
她需要一点什么来确认自己依然站在云端。她换上仅剩的一套高定套装,化上精致的妆容,走进了本市最顶级的商场。
她需要周围人艳羡的反应来填充内心的空虚。
然而,世界已经变了。
她走进一家熟悉的奢侈品店,曾经对她点头哈腰的店长,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,便扭头去招待别的客人。
程纭的脚步僵在原地。
她转身走向洗手间,补妆镜前,两个穿着华丽的富家千金正在补口红,其中一个正是前几天挂她电话的王雅。
“真是晦气,居然在这里碰到她。”王雅的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隔间里的人听见。
另一个女人嗤笑一声:“她还有脸来这里?我听说她现在租住在贫民窟里,也不知道今天的置装费是跟哪个老男人要来的。”
“谁敢要她啊?”王雅的语气充满了鄙夷,“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苏天昊的?把人家当垫脚石,榨干了苏家最后一点油水,就立刻签了离婚协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