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人俑在秋阳下泛着冷光，解雨臣的指尖刚要触及那行血字，就被张千澜用湘妃竹扇轻轻格开："仔细寒气入骨。_a~i_h·a?o\x/i￠a~o`s_h^u,o!..c-o\m/"她腕间的白玉镯磕在青铜上，发出清越的嗡鸣。

"万历西十七年..."解雨臣念着铭文转身，"阿姐，这是你收的新物件？"

张千澜摘了朵木樨别在耳后，随手将竹扇插进人俑执戟的手掌："教你玩个新鲜的。"她牵起孩童的手按在戟柄机关处，"数到三。"

"一、二——"

机括转动的刹那，青铜戟尖突然绽开鎏金伞盖，人俑胸口弹出十二个错金小屉。解雨臣踮脚拉开最上层的抽屉，里头滚出包松子糖，糖纸上印着荣宝斋三十年前的朱印。2?萝!|?拉;小?说/2| ?1最:新?<)章>+节&*更=新?e快??

"这是曾祖父藏的？"他含着糖块含糊发问，却见张千澜从底层摸出个珐琅怀表，"光绪年间瑞士订制的，当年换了两箱官窑瓷。"

秋日的琉璃厂浸在桂香里。解雨臣趴在多宝阁上学修补，张千澜握着他的手给青铜爵补缺。焊锡枪喷出的蓝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，却把孩童的刘海燎焦半绺。

"像只炸毛的鹌鹑。"张千澜憋着笑给他修剪发梢，铜镜里映出两人晃动的影子。解雨臣赌气把焊锡膏抹在她新裁的旗袍下摆，转眼又被案头摆着的蟹粉酥哄好。

寒露那日，镖局又送来个樟木箱。解雨臣拆开层层油布，里头是架玳瑁镶边的西洋八音盒。￠搜_搜.小·说·网, !更/新,最,快^拧紧发条的瞬间，穿马面裙的瓷偶伴着《茉莉花》旋转，暗格里掉出张泛黄的戏票：宣统三年春，吉祥戏院甲等座。

"这位置瞧得见武生翻跟头。"张千澜拿麂皮擦拭瓷偶的面庞，"当年程砚秋唱《春闺梦》，满堂喝彩把茶盏都震碎了。"

解雨臣忽然起身上楼，翻出攒了半年的压岁钱。傍晚时分，他抱着个锦盒冲进书房："阿姐生辰礼！"

黑漆螺钿盒里躺着对翡翠耳坠，雕成茉莉花苞的模样。张千澜对镜比划时，听见孩童趴在案头嘀咕："等我长大，给阿姐打副金头面。"

霜降后的夜越发长了。解雨臣裹着绒毯窝在贵妃榻上，看张千澜修复破损的绢本佛像。她执笔补全菩萨低垂的眉眼，金粉从笔尖簌簌而落，恍惚间似有梵唱绕梁。

"阿姐的手会发光。"孩童揉着眼睛嘟囔。

张千澜笔锋一顿，朱砂点在菩萨掌心："是鱼脑烛映的。"她吹熄烛火，任月光淌满画案，"睡吧，明日教你调泥金。"

腊八粥的香气漫进密室时，青铜人俑己被改造成多宝架。解雨臣踩着梯子往戟尖挂年画，忽见伞盖内侧刻着极小的契丹文。他正要细看，楼下传来张千澜的唤声："小九爷，你的栗子烤糊了！"

除夕守岁，解雨臣非要在人俑掌心放压岁钱。张千澜笑着将铜钱串成剑穗："这是洪武通宝，能镇..."话音未落，孩童突然将穗子系在她腰间："镇住阿姐，别老往外跑。"

上元节飘着鹅毛雪。解雨臣把滚烫的酒酿圆子吹凉了递过去："阿姐尝尝，我亲手..."

"知道，亲手打翻了三回糯米粉。"张千澜就着他的手抿了口，忽然指着窗外，"快看！"

琉璃厂上空炸开漫天火树银花。解雨臣探身张望时，鬓边忽然一沉——那对翡翠茉莉耳坠在灯火中摇曳生姿，比他量尺寸时想象的还要好看。

"定金收了。"张千澜捏捏他冻红的耳垂，"金头面记得要累丝嵌宝的。"

惊蛰前的夜半，解雨臣被雷声惊醒。他抱着枕头摸进张千澜卧房，却见月光浸着空荡荡的拔步床。妆台上搁着未完成的泥金笺，笺上写着半阙《鹧鸪天》：

**"少年不识愁滋味，错把铜绿作梅香..."**

青瓷缸里养着的锦鲤突然翻起水花。解雨臣转身望向密室方向，怀表指针停在子时三刻，青铜人俑伞盖上的契丹文正泛着幽幽血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