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,轰击在霍成疾和赫图喇心头!
“此计,是我左丘一人所想,一人力主推行!”他语气铿锵,“从今夜起,所有筑坝之令,皆出于我!所有决堤之谋,皆由我掌!将来史书刀笔,地狱恶鬼冤魂,若寻罪人报复……”
左丘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、极冷、近乎残酷的弧度,“皆让他们来找我左丘即可!这场洪水之下,无论淹死的是谁,所有的杀戮恶名,与尔等无关!是我左丘!是毒士左丘!要行此灭绝之事!”
他猛地站起身,不再看两人震惊、复杂甚至带着一丝痛惜的目光,直接对赫图喇下令:
“赫图首领!此计关乎全局,速去召集人手休整,养足精神!明日……此计必须提上日程!天亮便开始寻址准备!”
“霍成疾留下!”
赫图喇被这斩钉截铁的命令和左丘那背负一切的决绝慑住,张了张嘴,终究没能再说出劝阻的话,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,复杂地看了左丘一眼,重重一抱拳:“是!左先生!”转身大步走开,粗重的背影融入了营地边缘的黑暗里。\三^叶-屋, ~最^新-章·节!更+新?快,
篝火旁,只剩下左丘与霍成疾。_看¢书¢君¨ ?更`新\最¨快!
空气仿佛凝固了,火苗摇曳,在两人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。
霍成疾看着眼前这个重新坐下的少年,他的肩膀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单薄,但那眼神却幽深得如同寒潭,仿佛承载着超越其年龄的千钧重负。
左丘拿起身旁的酒葫芦,拔开塞子,却没有立刻喝。
他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,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,突然问霍成疾:
“霍兄弟……现在,你是不是觉得……我很可怕?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牺牲万千无辜也在所不惜……甚至……不配为人?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但每一个字都像针,扎在霍成疾的心上。
霍成疾身体猛地一僵!面对这直刺本心的尖锐问题,看着火光映照下左丘那张依旧稚气未脱却已布满决然的脸庞——是啊,他不过才十八岁!
霍成疾的嘴唇动了动,想要辩解,想要安慰,但他那征战杀伐多年、虽刚猛却依旧秉承一丝良将底线的内心,却让他无论如何也点不下头,却也吐不出一个“不”字!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。*d?u/a.n_q¢i/n-g-s_i_.¨n`e¨t.
这沉默,就是最直接的答案。
左丘静静地看着霍成疾那罕见的挣扎和犹豫,看着那火焰下闪烁不定、写满“你太狠了”的眼睛。
倏地,他竟低低地、古怪地轻笑了一声。
“呵……”
笑声未落,他猛地举起酒葫芦,仰头对着喉咙,不是品尝,而是近乎疯狂地、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!
浓烈的劣酒如同灼热的岩浆,火辣辣地滚过喉咙,呛得他剧烈咳嗽,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病态的红晕!他却毫不停歇,直到酒葫芦见底才狠狠抹了下嘴!
火光中,他那双原本深邃平静的眼眸,此刻被酒意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癫狂点燃!
“雪崩的时候……”他剧烈喘息着,声音嘶哑,像是说给霍成疾听,又像是对着黑暗的虚空宣告,更像是在自我说服,自我撕裂!
“雪崩的时候……压死雪崩之下每一片房屋的雪花……它……它就真的……无辜吗?!没有它们的层层堆积,何来……那灭顶之灾?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惨烈与自我放逐的悲壮,在寂静的峡谷中回荡:
“用万千无辜的血,换我大乾北境万民数十年安稳,值了!!!”他手臂猛地一挥,空酒葫芦重重砸在地上!
“千秋的骂名!万世的唾弃?!哈哈哈……”左丘放声大笑,笑声凄厉悲怆,如同夜枭啼血,充满了决绝与疯狂!
“那就让它们来吧!!!那就让我左丘……来做这……人屠!!!”
最后一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
那疯狂的大笑戛然而止!左丘身体猛地一软,踉跄两步,带着浓浓的酒气和前所未有的疲惫,直接软倒在地上。
他本就不胜酒力,此时又心力交瘁,竟在这番剧烈的情绪爆发后,在冰冷的地上,沉沉睡去,脸上犹自带着两行未干的泪痕。
霍成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深深钉在原地!
他看着眼前倒地的少年——那张年轻的脸庞依旧带着稚气,眉宇间却已刻满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重阴鸷。
那番“雪崩”“人屠”的嘶吼,如同惊雷炸响在他心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