努再说什么场面话,左丘几乎是半拖半拽,拉着面色铁青的霍成疾快步退出了这骤然变得冰冷、充斥着敌意的大帐。
留下满帐神色复杂、怒意未消的女真贵族,和坐在王座上深深揉着额角、满面愁容、却再无决断之意的完颜骨努。
夜色如墨,草原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冰冷呼啸。
左丘和霍成疾沉默地站在分配给他们的简陋帐篷前,心情如坠冰窟。
那三场拼尽全力的较量,那堆血淋淋的匈奴首级和耳朵,霍成疾那足以震慑群雄的身手,似乎都成了笑话。
“懦夫!一群……被匈奴吓破胆子的懦夫!”霍成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望着远处王帐辉煌灯火的眼神,充满了鄙夷与愤怒。
左丘疲惫地闭上眼。
机会……似乎正指缝间流失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个穿着干净皮袍的女真侍卫走了过来,微微躬身:“左丘先生,大王有请。请您……单独随我来。”
“单独?”
左丘心念电转。
女真王深夜单独召见……是回心转意?还是要另提条件?
旁边的霍成疾却立刻警觉起来:“左先生不可!女真人心难测!谁知道会不会……”
左丘抬起手,阻止了他后面的话。
他看着漆黑的夜空,又望了一眼遥远的南方——那是黑门关的方向。
“无妨。”
他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,“事已至此,伸头缩头都是一刀。我去会会这位大王。”
他整理了一下衣袍,无视霍成疾焦急担忧的目光,毅然决然地跟随着侍卫,再次踏入那辉煌却又冰冷的王庭深处。
完颜骨努并未在王帐主位,而是在旁边一个更小也更温暖些的偏帐里。
一盏孤灯,火炉上温着一壶羊奶酒,酒香弥漫。
这位女真王正亲自用一柄小银刀搅动着炉火,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映照出深深浅浅的阴影,显得格外疲惫和孤单。
“左先生,坐。”他指了指炉火对面铺着的柔软毛毡,语气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萧索。
左丘依言坐下,没有碰桌上的酒杯,只是静静看着对面这位在宴席上看似温和宽厚、此刻却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的君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