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小翠……俺……对不住……小翠……”王柱的瞳孔开始涣散,声音断断续续,却执着地重复着一个名字,“告诉……告诉桃花巷……裁缝铺……小翠……别等了……找好人家……嫁了吧……”大颗浑浊的泪珠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。\7^0\0′t?x,t/.`c/o?m′
左丘心如刀绞,只能拼命点头:“好!好!我一定找到她!我一定告诉她!”
王柱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听到了这个承诺,嘴角努力向上牵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,仿佛看见了遥远家乡那个等待她的身影。
随即,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,僵硬地抓住左丘衣襟的手,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“王柱——!”左丘一声悲吼,响彻关墙。
那个憨厚耿直,一直默默照顾他起居,心心念念攒粮草想回去娶妻的年轻军汉,永远闭上了眼睛。
他才二十岁!
巨大的悲痛和暴怒几乎将左丘吞噬。
他颤抖着手,轻轻合上王柱不肯瞑目的双眼。
就在这时,又一只信鸽带着血迹,扑棱着翅膀,跌跌撞撞地落在了他的肩头。
信筒的绑腿上,赫然带着几点凝固的暗红。`1.5\1′x_s.w\.,c,o~m?
左丘猛地回过神来,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悲愤与戾气。
颤抖着手打开信筒取出密信,是李校尉的字迹,但字迹潦草颤抖,透着一股绝望与慌乱:
“中计!匈奴合围!斥候尽殁!迷途!粮草存半,迷失鬼方故道东南!……急需接引!速!迟则全军皆亡!——李莽泣血急报!”
李校尉竟然也陷入了绝境!不仅被识破,被围剿,竟然还因为负责引路探查地形的斥候全部战死,迷失在了茫茫的匈奴腹地!
左丘双目赤红,猛地站起身,朝着帅帐方向嘶吼出声:“沐帅!李校尉危殆!需速速派兵接应!”
帅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“匈奴合围!李莽迷失鬼方故道东南!”李校尉那份染血的急报如同一块烙铁,烫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“沐帅!末将愿往!”霍成疾第一个挺身而出,抱拳沉喝,声浪如洪,打破了死寂。
他常年驻守东北边疆,对塞外草原的地形气候有着猎狼犬般的直觉,此刻救援李校尉,他责无旁贷,也是最佳人选。
沐灵夏眼神锐利,没有丝毫犹豫:“准!霍成疾,点八百精锐铁骑,即刻出发!不惜代价,接应李校尉所部及粮草!”
“末将领命!”霍成疾肃然应声,转身便要走。`看_书`屋· ¨更!新*最?快-
“等等!”
左丘的声音突兀响起,他迎着沐灵夏和众将惊愕的目光,向前一步,脸色是连日操劳的苍白,那双深邃眼眸看着沐灵夏:“沐帅,左丘请命同往!”
“胡闹!”沐灵夏黛眉瞬间紧蹙,声音冷了下来,“左参谋乃军中智胆,当坐镇中枢,运筹帷幄!深入险地,若有闪失,军心何存?”
她的拒绝不容置疑,带着统帅的威严和对谋士安危的考量。
然而,这一次的左丘却异常执拗。
他挺直了那略显单薄的身躯,目光灼灼:“沐帅明鉴!此去深入匈奴腹地,不仅要救人,更要应对瞬息万变的局面!李校尉迷失方位,危机重重,匈奴大军环伺其间!某家虽无霍将军万夫不当之勇,但对人心算谋、形势机变尚有几分成算!此去,非是赴险,而是……伺机搅局!寻机再为黑门关,为沐帅,为死去的王柱,为万千将士,扳回一局!”
他的话语坚定,条理清晰,带着一种赴死的决绝和不容拒绝的力量。
沐灵夏凝视着左丘的眼睛。
那里面有悲痛,有愤怒,有不甘,但更深处,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和绝对清醒的算计。
她熟悉这份眼神,正如她了解自己在战场上面对必死之局时的样子。
她紧抿着唇,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已是决断:“……好!左丘,你随霍将军同去!”随即,她目光如电射向霍成疾,声音沉如万钧,“霍成疾!左参谋若有毫发之损,提头来见!”
“末将遵命!霍必以性命相护!”霍成疾肃然抱拳,掷地有声。
左丘如愿踏上战马,那身文士青衫在森严的铁甲之中,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醒目。
沐灵夏站在帅帐门口,望着那个迅速融进的单薄背影,在黎明前的微光里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,心中那股被针扎过的感觉越发清晰。
有什么东西,似乎正随着马蹄声,无可挽回地离她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