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回到这个藏在黔东南褶皱里的小村子,村里的泥巴路还是那么窄,木房子还是那么旧。咸鱼墈书蛧 追嶵新璋踕
我是来参加三叔公葬礼的,母亲在电话里说,老人家走得很突然,在自家床上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来。
"小峰啊,你三叔公生前最疼你,你得回来送他最后一程。"母亲的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固执。
我站在三叔公的灵堂前,香烛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灵堂。
棺材还没封盖,三叔公安详地躺在里面。他看上去比记忆里瘦小了许多,那个曾经可以单手把我举过肩头的老人,如今安静得像一截枯木。
"去给你三叔公上炷香。"母亲推了推我。
我接过香,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。起身时,余光瞥见棺材里的三叔公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。
我猛地后退,香灰撒了一地。
"怎么了?"母亲皱眉。
"没、没什么。"我摇了摇头,肯定是光线问题。
葬礼后的宴席上,我喝了不少米酒。村里的长辈们围坐在一起,讲着三叔公生前的故事。
他们说三叔公是村里最后一个会"叫魂"的人,这些年不知道救了多少被山鬼勾走魂魄的小孩。
"现在三叔公走了,以后谁给咱们叫魂啊?"隔壁李婶忧心忡忡地说。
我嗤笑一声:"这都什么年代了,还信这些?孩子发烧送医院不就行了。"
饭桌上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母亲在桌下狠狠掐了我一把。¨0?0\小·说+蛧? ′无·错?内¢容_
"你懂什么!"二伯瞪着我,"二十年前要不是三叔公给你叫魂,你小子早没命了!"
我愣住了。关于这件事,母亲并未跟我细说过。
夜深了,我独自走在回老宅的山路上。四周一片黑漆漆的,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出前方两三米。
山风穿过竹林,发出呜呜的响声,就像是有人在哭。
转过一个弯,我猛地刹住了脚步。
前方不远处,一个佝偻的背影正慢悠悠地走着。
那件靛蓝色的对襟衫,那顶褪色的解放帽,还有那个微微向左倾斜的走路姿势。
"三叔公?"我脱口而出。
那人没有回头,继续向前走。
我的血液瞬间凝固,三叔公明明已经死了,现在就躺在棺材里,明天就要下葬。我一定是喝多了出现幻觉。
可那背影太熟悉了。鬼使神差地,我追了上去。
"三叔公!等等我!"
距离缩短到五米左右时,我终于看清了。没错,是三叔公。但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,像是梦游一样,双臂垂在身侧,脚步虚浮。
"三叔公!"我伸手去拉他的袖子,却抓了个空。
我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,就像穿过一团雾气。
我后背一阵发凉,酒醒了大半。
三叔公依然向前走着,对我不理不睬。这时我想起饭桌上二伯说的话,还有母亲偶尔提及的"叫魂"。
难道这就是所谓的"魂魄离体"?
三叔公拐上了一条岔路。/零/点~看`书? ¨勉*肺_粤`毒¢那条路通向深山,尽头是一处断崖。小时候母亲总警告我不要去那里,说山崖下是"不干净的地方"。
我咬咬牙跟了上去。不管前面是人是鬼,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跳崖。
"三叔公!张德山!"我喊着他的大名,"快醒醒!"
没有反应。我急中生智,想起母亲说过,叫魂要喊对方最熟悉的东西。
我扯开嗓子唱起了山歌,那是三叔公以前放牛时最爱唱的调子。
"山对山来崖对崖——"
三叔公的脚步顿了一下。
我心头一喜,继续唱道:"蜜蜂采花顺山来——"
三叔公慢慢转过身。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云层,照在他脸上。那张脸惨白如纸,眼睛半闭着,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起,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。
"小...峰..."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空洞的回响。
"是我,三叔公,我们回家吧。"我强忍恐惧,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动作,依然不敢真的碰到他。
三叔公摇摇头,指向山路尽头:"那边...有人在等我..."
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,除了黑黢黢的山影什么也没有。
"没有人,三叔公,您看花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