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胖丫跺跺脚,一边嚼着嘴巴里的驴肉烧饼,一边骂了一声,“孬种!”
挨着卖旧书摊子的老丈闻言不乐意了。
这老丈五、六十的年纪,皮肤黑黄,脸上一层皱纹。他主要卖各种针线簸箩和家用的箩筐,平常最是推崇读书人,也最是看不惯女人家家不好好过日子。
从刚才那个童生老爷嘴里,老丈知道,眼前这位长相明艳的姑娘,她娘和他爹和离了。
女人闹和离,那会是什么好东西?
当娘的不是好东西,当闺女的嚣张成这个模样,肯定也是个不安于室的。
老人斜眼看两人,嘴里骂骂咧咧,不干不净。
他倒也不敢真的骂出声,可就那有一句没一句咕哝着,他当大家都耳聋呢。
有不少人远远的往这边看起热闹来,赵灵姝不蒸馒头争口气——不,她啥也不争,别人骂她她随他们去,狗咬了她,她总归不能再咬回去。
但这人要是攀扯她娘的人品,那不好意思,她非得和他们计较到底。
赵灵姝踹了摊子两脚,“有啥话您大声说,你这嘀嘀咕咕的,说给自己听有什么意思?你说大声点,让我也听听,让咱们大家伙都听听。”
老人被吓了一跳,立马闭了嘴。
但他明显不服气,垂首时眼角的白都快翻到天上去了。
哎哟喂,赵灵姝赵大姑娘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迂腐的老丈,但这样迂腐还这样不占理偏还这样死不悔改的,她还真是第一次遇见。
原本念他年纪打,她也不会真揪着他不放。可这老头儿胆肥啊,他就差把“心不服口也不服”这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。
赵灵姝这暴脾气,立马就起来了。
她伸出手,要拿摊位上的簸箩,许是这个举动让老人以为她要率先发动攻击,老头直接就骂开了。
什么酸的臭的不要脸的娘西皮的,他骂了几句,陡然被人捂住了嘴,然后被人拖到了暗巷中。
摊位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容,李骋嬉皮笑脸的和赵灵姝打招呼,“哎呦,大姑娘出门了,今天这太阳是从那边出来了?”
可惜今天是个大阴天,太阳至今没露头。不仅如此,阴风一阵阵刮着,眼看就要下雨。
李骋在赵灵姝的死亡视线下编不下去了,不得不拱了拱手,对着赵灵姝作揖讨饶。
小胖丫走过来了,她气愤的指着李骋,“那老头背后说人是非,还几次三番攻击我姝姝姐姐和常婶婶。李骋你竟然还帮他,你助纣为恶,是非不分。你等着吧,我回头就要把这事儿说给六哥,让六哥教训你。”
李骋垂头丧气的,指了指旁边一个卖鲜虾云吞的摊子,打眼一瞅,秦孝章可不就在摊子前的桌位旁坐着呢。
秦王殿下穿一身宽松的青色常服,他潇洒清介、俊雅从容,清冷的眉骨与皮相透出一股风华正茂的骄矜来,惹得路过的女子频频往他那边看去。
而如今,这位皇子殿下微眯着眸子看着这边的动静,整个人气定神闲,从容随意。即便是被几人目光灼灼的盯着,他也没有一丝尴尬,更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。
李骋说,“那老丈的错,都算在我身上,你们要打要骂只管朝我来。”
见两人好奇的看着她,李骋抹一把脸,“那老丈是我奶娘的相公。”
李骋那奶娘奶了他两年就过世了。
勋贵世家,这种奶娘一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。若是奶娘还在世,奶娘的儿子就是他的奶兄弟,也算得上心腹,能够被他委以重任。更甚者奶娘的家眷,都能因为奶娘得他重用,可以去帮他看庄子或是经营铺子。
可他那奶娘在府里的时间长了,与府里一个管事看对了眼,后来两人女干情被人告知她夫君,两人厮打时奶娘磕到太阳穴直接死了。
因为奶娘品德有亏,承恩公府在她死后没有提携她儿子。只是给了丰厚的安葬银子,让人将她葬了去。
方才那老丈,就是奶娘的相公。
他坐了几年牢出来,凭着一把编箩筐的本事,将一个儿子拉扯大了。
李骋含蓄的说了此事,也算是间接道明,老丈和那读书人沆瀣一气的缘由。
赵灵姝和小胖丫心内闪过恍然,但两人面上依旧板着脸。
老丈因为自身经历,痛恨女人不忠。但自家人管自家事儿,他连自己家的事情都没闹明白,他说别人闲话做什么?
心里有气只管去他发妻的坟上骂,牵罪一个无辜的女人,看他能耐的。